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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、應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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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、應戰

“將軍也睡不著?”百裏子苓剛到關樓下,值守的校尉陳庭便上前來。

“除了我,還有誰睡不著嗎?”

“桑副將剛剛來過。”

“說什麽了?”

“桑副將說燕雲人賊心不死,又到了打秋風的時節,讓大家夜裏都警惕些。”

百裏子苓點了點頭,“桑副將人呢?”

“說是去沈醫官那邊看看。”

陳庭跟著百裏子苓上了關樓,黑漆漆的夜像是簾幕一樣籠罩著大地。夜裏值守的士兵已經加了寒衣,倒是百裏子苓穿得單薄些,夜風吹來陣陣寒意爬上心頭。

“陳庭,孩子得有五六歲了吧?”

“是啊,過幾日就六歲了。那小子,皮著呢。前些天收到家裏的信,說是把私塾先生的胡子給剪了。先生一氣之下,就罰了他抄書,抄了一夜,手都快給抄斷了。那個臭小子,快無法無天了。”

陳庭說起兒子,滿臉都是幸福。離家在外,邊塞苦寒,幸好心頭還有這點慰藉,再冷的夜,再苦的日子,也都不覺得有什麽了。

“等下次回去,看我不好好收拾他一頓。”陳庭又說。

“你能舍得?”

陳庭笑了起來,他自然是舍不得的。跟著百裏子苓來北樓關三年了,三年未歸家,怕是兒子都不認得他了,就算是再皮,回家見著了,哪裏舍得打。

“等過了這個冬,天暖和了,你也回家看看兒子吧。”

陳庭心頭一熱,突然間湧出些兒女情長,“陳庭謝過將軍。”

百裏子苓拍了拍他的肩膀,沒再多說,轉身下了關樓,一路往老沈頭的院子去。

老沈頭的院子裏點著燈,還未進門,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藥味。老沈頭在軍中已有多年,當年百裏子苓還是個孩童的時候,便常在老沈頭這裏進出,也曾調皮搗蛋弄翻了幾回晾曬的藥材,每一回老沈頭都恨得牙癢,她也為此挨過父親幾回打。

如今……如今,她父親與長兄皆不在了,就連老沈頭也有了白發。

桑吉在一張紙上畫著什麽,待百裏子苓走近了,這才看清紙上寫的是幾個她不認識的字。

“這不是狼崽子脖子上那物件刻的字嗎?”

“正是。我準備把這幾個字連同書信一起寄給我的老師,或許他能弄清楚這些字是什麽意思。”

“也好。那狼崽子怎麽樣了?”

“還有一口氣在,也算他命硬。所謂大難不死,必有後福。這孩子……或許就像你說的,脖子上能有這物件的,那就不能是個販夫走卒。不過,他中的這毒……到底是誤食了什麽有毒的東西,還是被人下毒,這中間的故事可就差了去了。”

“我喜歡後者,故事越精彩,說明他越值錢。”

“你可真是鉆錢眼裏去了。”桑吉挖苦了一句。

“是啊,我是鉆錢眼裏去了。好歹是比不上桑二公子,皇親國戚,不差錢!”

“你……”

桑吉不喜歡百裏子苓說他是皇親國戚,但這話確實也沒錯。桑家出過一個皇妃,不,現在應該叫皇貴太妃。桑吉的姑母早年入宮,雖然只給先帝生了個女兒,但卻是當今皇上的養母。皇上對養母非常孝順,皇貴太妃實際上享受的是皇太後的待遇。皇上登基這些年,也很倚重桑家,派桑吉這個文臣來北樓關做副將,一方面是北樓關作為西北門戶,地理位置非常重要,確實要自己信得過的人。另一方面,也是給桑吉歷練的機會,以後好堪大用。

兩個正說著,老沈頭端了一碗藥過來,他也是一夜未眠。老沈頭這人外表是冷淡一些,但心卻是熱的。

二人眼看著老沈頭把那碗藥給孩子灌下,但很快,藥就被吐了出來。老沈頭似乎料到了這種結果,又讓小廝去再盛了一碗過來。

那孩子稍稍喘了口氣,臉色依舊慘白,如同死人一樣。

“他們……他們是沖……北樓關來的。”

孩子微微睜了眼,迷離的眸子像是在清醒與昏迷的邊沿游走,一句不太完整的話讓百裏子苓與桑吉面面相視。

“他們是誰?”二人一同問道。

“西……陀人,還……還有雄鷹部……”

“你是誰?”百裏子苓追問道。

“我……”他的話沒說完,人就暈過去了。

老沈頭替他把了脈,脈相很弱,氣若游絲,能說出來上面那兩句話,已是奇跡。此刻,恐怕是給他兩耳光,也打不醒的。

天未明,百裏子苓與桑吉得了這樣一個消息,不知可信否。

但於現在多事之秋,他們寧願信其有。

回到軍帳之中,二人又把羊皮地圖拿出來看了又看。

“如果西陀與雄鷹部聯手進攻北樓關,確實棘手。可是,西陀人與雄鷹部之前還打過幾場,怎麽突然就……”桑吉搖了搖頭。

“且戰且和,看的不過就是利益。戰是為了利益,和也一樣。如今聯手,更是如此。咱們別管他們是不是真的聯手,守住北樓關是為第一要務。前幾日派出去的斥候有回報嗎?”百裏子苓問道。

“幾路斥候至今無一人歸來,恐怕不是什麽好消息。”桑吉嘆了口氣。

百裏子苓拍了拍桑吉的肩,“那咱們就要準備應戰了。老規矩,我出戰,你守城。”

來北樓關兩年,桑吉與百裏子苓看起來不太對付,但二人搭檔合作,卻很默契。桑吉文韜武略都不差,而今又有了戰場的歷練,早已不是兩年前那個只會紙上談兵的書生。

天邊快要發白,而北樓關卻還在黑夜之中。

此時,有士兵發現關外有一人一馬來到關樓之下,還未等關樓上的人問話,那馬上之人便摔了下來。

因為現在是非常時期,接到報告的陳庭親自出關查看。上一回,雄鷹部來打秋風,是在半夜突襲,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。誰也不敢說,這一回會不會改成天未明時。

那斥候身中數箭,也就是硬撐著一口氣到了北樓關。陳庭剛才上前時,他只說了一句‘燕雲人來了’,便再也沒了氣。

燕雲人來了!

百裏子苓與桑吉身披甲胄一起上了關樓。

北樓關的城樓修得格外的高大而堅固。

這裏是歷來兵家必爭之地,死在這城下的將士早已不計其數。近十年來,北樓關每年皆有戰事,無論是南陳人、西陀人還是燕雲人,掘地三尺,定能挖出些枯骨來。

若是白日裏,站在關樓上往遠處看,西邊能見到些許黃沙,那是西陀。往北邊瞧,可見視野盡頭有風吹草低,那是燕雲。北樓關,就立在黃沙與草原交匯處。而北樓關之後,則是黃土臺塬,另外一種風貌,那是南陳。

百裏子苓負手而立,冷眼看著前方的黑暗。

不多時,黑暗之中有馬蹄聲傳來。

馬蹄聲越來越近,越來越重。戰場,在這個秋日的黎明前拉開。

北樓關上,所有將士嚴陣以待。

“陳庭,你帶一隊人馬去城中駐守。若有人趁亂作妖,記得留下活口。”桑吉吩咐道。

陳庭領命而去。

百裏子苓回頭看了一眼桑吉,“桑副將,還是你想得周到。”

“敵人來勢洶洶,不可不防。”

說話的功夫,那浩浩蕩蕩的人馬便到了關樓前。

天邊已經發白,在微亮的光線裏,百裏子苓立於城樓之上,巍然不動。旌旗在風中招展,守在城樓上的士兵個個精神頭十足,似乎不懼任何外敵來犯。

“百裏小娘子,可是有想我呀?”一個粗獷的聲音在這將明未明的早晨響起。

“將軍,好像是咱們的死對頭。” 桑吉道。

“赫都那個老小子,上回沒被打趴下,這回得抽了他的筋、剝了皮泡酒喝。”百裏子苓帶著一絲冷笑,讓人不覺寒意頓生。

赫都,雄鷹部的一位戰將。

之所以稱他為戰將,說明此人還是比較能打的。此人擅長奇襲,去年秋天那一戰,赫都半夜奇襲,險些得手。百裏子苓記著仇,這會兒仇人見面,自然分外眼紅。

“百裏小娘子,這是提前候著我呀。勞小娘子惦記,我也是格外想念小娘子呀。你看看,這日子還早呢,我便來探望小娘子……”

赫都會一些漢話,只是異族的腔調有些重,聽起來有些別扭。他這話音未落,一支離弦的箭便射了出去,那箭頭直達赫都戰馬前不過半尺,著實讓赫都嚇了一跳,連後邊沒有說完的話,也一並咽回了肚子裏。

“赫都老小子,我這歡迎儀式怎麽樣?”百裏子苓笑問。

“小娘子這般待我,那我就不客氣了。”

說著,一聲令下,戰鼓雷動,雄鷹部向北樓關發起了進攻。

雄鷹部要想到南陳來打秋風,就必須越過北樓關。綿延的山勢,山高路陡,又有長城作為防禦,雄鷹部的鐵騎想越過長城,並不容易。只有北樓關前面是一馬平川,便於大隊人馬前行。雖然北邊還有一條路也可以入南陳,但得經過埋羊谷。

埋羊谷那個地方很邪門,崖高谷深。深谷下面滿是動物屍骨,其中以羊最多。據說,無論是人還是動物,到了那個地方,會不由自主地想跳下深谷。從前,那裏只是一個傳說,但五年前燕雲與南陳一戰,雙方皆傷亡慘重。埋羊谷,不只埋羊,也埋了很多人骨。於是,埋羊谷邪門一說,也就更甚。

這幾年來,那地方可謂人跡罕至。別說是羊,據說連老鷹都不打那裏飛過。有人曾經見過,說是老鷹飛過埋羊谷,突然就掉了下去,格外瘆人。之後,再無人敢去那附近。

所以,雄鷹部就算再想入南陳打秋風,也不敢走埋羊谷,那是死路一條。

城下一片混亂,攻城的隊伍在天剛明時架上了長梯,而守城的士兵箭矢飛射,有人應聲而倒,有人從梯子上墜落,但無論是攻城的,還是守城的,無一人退縮,都像是打了雞血一般,見血就瘋,殺得忘我。

燕雲是游牧民族,他們擅長運動戰,但對於攻城掠地,到底不是行家。所以,打這樣的攻堅戰,本就有些吃虧。然而,戰鬥開始不久,百裏子苓就發現,這一回,赫都的隊伍似乎有些不一樣。

這些久居草原的人,現在攀爬起長梯來,絲毫不吃力,而且動作敏捷,一不註意便有人爬到了城樓之上。好在是守城的將士手快刀快,上來一個也就砍掉一個,鮮血早已布滿了關墻。

“將軍,有些不對。這些人,不像是雄鷹部的人。”桑吉也發現了異樣。

“西陀人甘心充當馬前卒,那咱們也別客氣,得殺到西陀人心肝都疼。”

百裏子苓看了一眼城下,還有不少士兵正在沿著長梯往上攀爬,而遠處飛來的石彈亂七八糟地落下,有的剛好砸中他們自己人,有的則落在關樓上砸中守城的士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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